“这里棉花好,这里成本低。”在天山南北,曾经被无数棉商津津乐道、挂在嘴边的这句话,如今一去不复返。
中国产棉大镇阿克苏,面对一路走高的棉价,棉农笑了––辛苦了一年,能有个好收成;热钱疯了,纷纷涌入新疆棉市,希望能掘一桶金;棉企迷茫了,收还是不收;纺企谨慎了,经济复苏稍有起色,眼看着成本步步逼近销售价……传到下游的末端,消费者要破费了,得承受棉制品因成本高企带来的涨价。
当棉花与资本相遇,疯狂的故事就会上演。在采访中,很多轧花厂和纺织厂老板同时也是期货市场的老手,很多人都在期货市场上搏杀多年。很多老板一边接受采访,一边翻看美国期货市场的棉价,再给出当天的收购价。
“现在炒棉花全凭胆子大,没胆量的早就缴械投降了。”一个山东淄博来的棉纺厂老板庞先生,手握巨资,到了新疆一个多月,还一斤棉花都没收。他想等棉花跌到每公斤10元左右再进货。现在干脆在新疆游玩了1个多月。
记者跟随一位轧花厂老板去棉田的路上,他接了10多个电话,包括纺织厂老板、进出口公司老板、印染厂老板,不少人到了新疆,实地考察棉花产量,大家问的同一个问题是,今年棉花到底还敢不敢收。
在宁波百隆轧花厂里,记者看到四五台扬花机在不停地把棉花吹起,监垛工吕厚英告诉记者,今年棉花很潮湿,直接堆垛会腐烂。农民基本上把当天摘下来的棉花,直接送到轧花厂,害怕棉价会大跳水。
由于受低温天气影响,今年新疆棉花下市比以往晚了20多天,现在还未到棉花高产期。等10月20日,棉花进入盛产期后,棉价能否保持现在的高价格还是个未知数。
经济学教授的第一堂课,往往是先解释价格决定于供给和需求。显然,恶劣的天气让农产品供给在某些环节上出现缺口,要看到目前整个经济体系中沉淀了过多的货币,这才是这波涨价的深层次原因。
棉价疯狂,棉农惜售,部分厂商囤货,下游纺织厂减产……这一切在现沙雅县新垦农场负责人吕作光看来,似乎回到了12年前。
1998年,吕作光还在当地政府部门任职,亲历了棉花从疯狂到大跌的全过程。1998年,是新疆棉花的丰收年,阿克苏棉花产量超过了100万担,创下了当时的历史新高。由于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刚刚过去,企业出口复苏,不少企业也争抢棉花资源,棉价开得也比往年也高。
“当时9月份皮棉出厂价就是1.8万元/吨,但纺织厂根本承受不了,棉花库存积压很厉害,根本没有厂商要。”为了处理积压的大量棉花,当地成立了棉花销售小组,到全国去推销棉花。吕作光带队在安徽合肥、湖北武汉、河北定州、河南郑州、山东青岛等建了5个销售点,全力促销棉花,当时棉花几乎每隔2天每吨就降200元,最后到了1999年6月份,才把滞销的棉花处理完毕,但这时棉价已经降到了每吨7000多元,跌幅超过60%,囤积棉花的厂商亏损累累,阿克苏的棉花产业元气大伤。
棉花价格的过快上涨,正在成为中下游棉企、纺企无法承受之重,牵引出棉花产业和棉纺织业上下游的更多矛盾和难题。无法消化和顺利传导的棉花价格,更像基础不牢的“空中楼阁”,一旦崩盘,棉农、棉企、纺企及相关产业终将遭受重创。到时,谁的眼泪在飞……